章一 尽忠职守 (第1/2页)
肇庆,两广总督行在。
夜幕落下,万籁寂静,街道是只有更夫敲打梆子,沈犹龙坐在书房里,书案上摆满了塘报,他拿着一份塘报,走向身后的舆图,沈达春连忙跟上,点燃的鲸油灯直接照亮了中原所在的位置。
这根本不用沈犹龙说出口,沈达春就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忧心何处,当洪承畴投降东虏的消息传来之前,父亲的眼睛盯在辽东几个困守的孤城上,而当松锦战事失败,父亲的眼睛又看在了中原和苏北肆虐的流贼。
“献贼攻占了庐州,闯逆围攻开封!”沈犹龙含着热泪,喃喃自语说道。
“父亲,该歇息了。”沈达春轻声说道。
沈犹龙却好似没有听见,死死的盯着地图,许久许久,叹息说:“朝廷靡费千万,圣天子夙兴夜寐,终究还是不能挽回颓势,难道我大明的气数真就要尽了吗?”
“父亲,大明广有十三省,亿兆黎民,一时之败并不算什么,父亲不要伤怀了。”沈达春劝慰道。
沈犹龙摇摇头:“松锦一战,国朝九边精兵沦丧,流贼肆虐中原,大军清剿不得......咳咳.....。”
沈达春轻轻拍了拍沈犹龙的后背,搀扶着他坐下,看到自己父亲满头白发和消瘦的面容,更是心疼,他只得说道:“前几日您让儿子传信给李明勋让他来一趟,今天下午,他就是到了,已经在客栈安顿了,不如明日父亲见一见他吧。”
沈犹龙:“他倒是来的快,你快派人去一趟,让他现在就过来吧。”
客栈里,刚刚睡下的李明勋不得已再次起来,见乌穆拿了衣服来,连忙穿上,乌穆说道:“这位沈总督好生的没有道理,主人舟车劳顿,他也不体谅一二,什么大事儿非得今日召见。”
李明勋笑了笑:“沈大人久久高位,对下面人使唤惯了,你莫要聒噪了,待会就带两个人去,把咱们的人秘密安排在行辕周边,以防有变。”
“有变?那沈总督莫非会对您不利。”乌穆诧异问道。
李明勋摇摇头:“沈大人忧心国事,和京城的天子一样,如今松锦新败,流贼跳梁,朝廷无兵无将无钱无粮,更无办法,人啊,若是钻了牛角尖就会病急乱投医,谁知道会有什么想法,我也得小心一二啊。”
乌穆点点头:“主子,我知道了,绝对不会让您出事的。”
李明勋骑马去了总督行辕,从侧门进去,穿过了两重院落,一路上只见仆从未见甲兵,倒是感觉自己有些多心了,在书房门口,李明勋见到了沈达春,二人打过招呼,沈达春说道:“家父忧心国事,心情不佳,这两日旧病复发,李兄万万莫让他再生气了。”
李明勋嘴上答应,心中却是没有法子,自己总不能光捡好听的说吧,对于沈犹龙的要求更不能信口答应。
“明勋来了啊,快些坐吧。”沈犹龙并未起身,只是让人拿来了一把椅子。
待李明勋坐下,沈犹龙说道:“我听闻翻了年之后,你要么开拓江南,要么纵横四海,一直未曾去北方,对北方的消息怕是不了解吧。”
李明勋从话语之中听出了一些不满,沈犹龙说的哪里是最信息的掌控,分明是说自己只顾着一心赚钱,没把精力投入到对东虏的战争中去,说起来,如果按照前两年安排,自己现在应该在奴儿干都司与东虏作战呢。
“莫不是你以为香港已经开埠,搭上了两广诸多缙绅,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?”沈犹龙见李明勋不说话,再次问道。
“搭上了缙绅,就是可以为所欲为!”李明勋心中说了一句,嘴上却连连说不敢。
如今香港开埠已经一年多了,早就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,海贸利润之厚已经让两广的商人士绅沸腾了,特别是最近一段时日,缙绅们大量在香港投入资金,购买商铺、建造货仓,仅仅是今年前半年,就有近百万两银子投入进去,直接把社团和两广缙绅变成了利益共同体,这个时候,沈犹龙若是敢阻断香港开埠,这群两广的土皇帝就敢在广东抗纳捐税,然后联名写帖子告到京城去,沈犹龙结局不好说,但是两广肯定是一片大乱。
“你嘴上说不敢,心里却是得意,总归是忘了当初和老夫的约定,以为香港局势定鼎,你就不用在北上杀虏,为朝廷效力了。”
李明勋脸上的陪笑立刻消失了,他正色说道:“大人,容明勋再说一遍,杀虏一事乃是朝廷与社团共同利益之所在,社团杀虏不是为了朝廷,若真的要联系起来,顶多是为死在东虏倒下那些同根同源的百姓报仇罢了。社团是社团,朝廷是朝廷。”
“你!”沈犹龙听了这话,脸色涨红,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沈达春立刻说道:“李兄,你怎么这般说话,若无家父,怎么有你社团今日!”
李明勋道:“大人确实多番照拂于我,我也从未负过大人,对总督大人,我一向礼敬有加,从未有过半点亏欠。”
沈犹龙抓住自己的儿子手,让他退下,说道:“好一个从未亏欠,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,老夫也不拐弯抹角了,你既然还认与大明百姓同根同源一脉相传,如今中原百姓被流贼荼毒,你可愿意北上御贼?”
李明勋忽然笑了,原来想让自己去打流贼啊。
“当然愿意!”李明勋朗声说道。
这下倒是沈犹龙父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,二人相互看看,他们是无论如何没想到李明勋会回答的如此干脆。
而李明勋却有自己的计较,打流贼什么的他不在乎,流贼现在已成大势,自己怎么也剿灭不了。借着打流贼,招募百姓,移民海外才是正理。
沈犹龙尴尬的咳嗽两声,还不曾斟酌词语,李明勋站起来,问:“总督大人,若是让我出兵,这粮饷如何支持,军队如何作战,受何人节制,又有什么名义,您可有章程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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