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毫无疑问,俳圣开创了一种新的文学流派,我称它为“物哀文学” (第1/2页)
10月底,京都大学文学部,教职工办公室。
时隔二十年,高桥睦郎终于从他的那个小院子里走了出来。
如果说自江户时代后还有什么俳句诗人值得被日本文学界铭记,那必然是这个年至甲,曾在俳句界留下过无数记录和传说的老人。
出道即巅峰。
曾一口气写下50首风格迥异的俳句。
一部个人诗集卖出50万册销量的惊人成绩。
这样一个俳句界传奇人物忽然愿意踏出二十年没有离开过的院子,来到京都大学。
光这一件事,就足以让京都地区的报纸杂志争相报道。
高桥睦郎这次出山,摆明了要为东大俳圣立下不朽之碑,针对北川秀的意思也十分明显。
不过没人知道,他会提前一个月离开自家院落,悄然来到京都大学文学部。
而把他从家里吸引过来的东西,便是此刻安静躺在市古贞次桌上的那三首新俳句。
市古贞次表情波澜不惊,伸手指了指桌前的藤椅让他坐下,然后喊了一旁待命的某女教授斟茶倒水。
在日本,男女尊卑之分几乎遍布各个行业,每个角落。
即便是大学这种充斥着先进人士的教育圣地,性别歧视也随处可见。
京都大学文学部共有教授69名,教员275名,其中女教授仅12人,女教员31人。
而在市古贞次这位文学部部长眼里,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女教授也不过是个只配给自己端茶倒水的货色。
高桥睦郎对此见怪不怪,伸手拿过稿纸,心中只希望这位东大俳圣的新作不要质量太差,不然他连吹捧都费劲。
目光下滑,落在第一首《荻》上。
荻在山野河边十分常见,宛如白色的芦苇,一片片,一簇簇,经风一吹,像纤细的舞女,随风舞动,摇曳生姿。
有关荻最出名的诗句来自隔壁著名诗人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。
一句“浔阳江头夜送客,枫叶荻秋瑟瑟”,道尽了秋日的萧瑟和凄凉,被千古传唱。
东大俳圣这一句亦有类似的诗韵,尤其是后半句“一升露水一升”,可谓刻画的精准至极,韵味十分贴合荻本身的意境。
只是这一首,就让高桥睦郎摇摆的心顿时定了下来。
他不禁感慨道:“真想知道这位俳圣的真实身份,近现代生活中居然还能写出如此有诗意的俳句.难以想象他竟然会是一名东大的学生。”
“俳句是竹内治送来的,我打听过,真实的出处是女生宿舍,那里寄宿着来自东大文学部的四个孩子,其中有两个是竹内治公开的记名弟子。”
市古贞次抿了口茶,神情淡然。
大学教授从优秀的学生里挑选出几人做记名弟子是很常见的事。
毕竟文学界和其他行业不同,他们非常重视师生传承,且各个文学派系林立,你上面没人,不可能在文学界混得开。
北川秀那样的销量怪物,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。
“你的意思是,俳句的作者是竹内治?”高桥睦郎看向他,这个可能性乍一想还真不小。
能写出如此有诗韵的作品,又不希望被人打扰,因四十年前的事被封杀的竹内治挺符合东大俳圣的情况。
竹内治的文学素养本来就极高,当初和市古贞次被誉为“文坛双杰”,是那时最接近“天下一品”的纯文学作家,能写出惊世骇俗的俳句,不是没可能。
市古贞次却摇了摇头:“不是他。以我对他的了解,如果真是他所写,绝对不会假借弟子之名发出。而且竹内治传来的一个讯息,也打破了这个可能。”
“什么讯息?”高桥睦郎刚把另外两首也看完了。
《心草》是一首足以比拟《雷神短歌》的诗作,而且不拘泥于情情爱爱,意境更为宏大,宽广。
《故乡》诗如其名,蕴含的思乡之意跃然纸上,尤其是最后那句“皆为刺之”,足以封神。
看到这儿,高桥睦郎心中大定,而且东大俳圣保持了一贯的风格,与他所说的新文学流派高度契合!
“他说东大俳圣会出面参加文学交流会。”市古贞次言简意赅,“不管俳圣是四个小姑娘里的哪个,既然有了这种意图,就说明她对名利有所向往,而这样的人.”
高桥睦郎了然。
可惜了。
毕竟是年轻人,一首《雷神短歌》可能还不足以让她有自信站出来迎接那么大的名声和利益。
但现在又出了三首佳作,想来是发现了他们力捧俳圣的意思,此时在文学交流会站出来,经由竹内治和他们的推崇,相当于一战封神。
没人能经受住这种诱惑。
原本高桥睦郎只是碍于三岛的情面,出手帮一帮石原慎太郎,俳圣的诗作本来也够好,吹一吹没什么。
但随着北川秀的崛起,《我是猫》的爆火,眼看芥川奖要沦为笑柄,他也只好赌上自己的一切,跟着加码,继续吹捧俳圣。
这样极端的做法,有可能会毁掉那个不愿意露面的年轻人。
现在看到她的新作,高桥睦郎几乎能断定,只要给她足够时间,她是可以撬动俳句历史,顶替掉那几个闪耀名字,自己独自立于山巅的!
这样的天才,被名利裹挟,落在市古贞次他们的陷阱里,实在可惜了。
“我想竹内治也有出手推一把爱徒的意思。”市古贞次见高桥睦郎神色复杂,笑道,“你不要多想了,这次就当是帮他,算我们还了他当年的恩情。”
当初跟着竹内治怒喷文部省的人里就有他们,那一群愣头青热血少年以为言论自由就是真的百无禁忌,所幸最后竹内治一力承担了所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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